生活中,有好多事或話題,原本是斷斷不能也不應(yīng)拿出來讓外人檢視的,實在弊不住了。孩子曾有一次于情緒激動后眼淚旺旺問我:“為什么你們所有人要這樣對我?”問這話的幾分鐘前,他留學歸國的哥哥剛剛向他提出了要如何如何學習的要求。這類話,我們基本上天天都在向孩子表達同樣的意思。所以,孩子很“煩”,終于情緒激動中吐出來。 這算是對我們要求的抗議么?我想是,而且,后果真的很嚴重。 過去那些遠古的名人,我不知他們的成長、成材,是不是也如今這般學生一樣必須走的艱苦卓絕。 早晨五點五十,我那床頭上調(diào)好的手機鬧鈴自動會響徹云霄,這是先提醒我們做家長的立即起床的前奏。一聽響聲,我所有的好事、好夢全部作罷,直如冰天雪地站著撒尿一般激凌凌打個冷戰(zhàn),立即翻身起床,開始刷鍋洗碗燒水做飯。我是粗人,偶爾腳步聲和往返關(guān)門聲大點,必招來那疼兒的母親莊嚴小聲的呵斥:“就不能輕點?” 我知道,鄰房的小兒按計劃六點二十起床,還有二十幾分鐘的休息時間,這會兒不能驚醒他。每每這時,我象犯下濤天大罪一樣,立即滅跡消聲,調(diào)低燈光亮度,甚至于直如幽靈一般在房間里外來回飄蕩。 以前孩子上小學時并末如如今這般。孩子學習是長進了,作習時間也超負荷了,學習的自覺性也遠超從前。有時候我靜下來會瞎想,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初中老師,“以前極少主動的孩子現(xiàn)在只要一回家,多很積極主動的進入書房老老實實做作業(yè)!”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。----老師,你真是活神仙啊! 孩子曾和我說過,他們早晨到教室的截止時間是早晨七點二十五分。有一天早晨,是我磨蹭磨蹭把孩子送上學的,有點遲了。開飛車到學校指定劃線停車區(qū)后,車還沒停穩(wěn),孩子如火箭一樣竄下車,向?qū)W校大門跑去。我看孩子高大大的背影,看看時間,“7點二十四分”。 從我停車處到孩子教室,我相信不會止于百二八十米的距離。孩子后來說起此事時,說他那天剛進教室,老師也立即到了,“好險啊!”。當時看孩子那一分鐘內(nèi)的跑步速度,我一個人坐在車內(nèi)傻想:“如果換在平時,如果是我們做父母的下命令,恐怕又要招致孩子的強烈抵抗和打折扣的執(zhí)行,F(xiàn)在這孩子為何能有如此的自發(fā)動作?” 傍晚一般是五點五十,孩子回家做作業(yè),中間十幾分鐘吃晚飯,然后一直做到近十點才上床睡覺,就那,還有要做的作業(yè)或該背的書、該讀的文沒有完成任務(wù)。中間不敢、也不能和孩子談學習之外的話題,誠如孩子母親所說:“爭分奪秒做作業(yè)呢!”---一切,為孩子的學習讓路。 我這人有點死古板,未成年的男孩子是斷斷不允留長頭發(fā)的?春⒆拥念^發(fā)看看都要蓋住耳朵,我左一次右一次和孩子,和孩子的母親說:“要帶孩子去理發(fā)”,可最后都是被要學習,沒時間這理由一拖再拖。孩子并不過分反感我對于他發(fā)型上的特殊要求,只是他真的沒有時間執(zhí)行我的命令。 孩子母親如排課程表一樣排孩子的理發(fā)時間,直至又拖到到第二個星期的星期天的中午。我徑自把孩子帶到那常去的理發(fā)店理發(fā),直到過了十二點才得以帶孩子回家吃飯。 這樣的生活狀況,是從星期一一直到星期天,日復(fù)一日,月復(fù)一月。 家里裝的電視、身上的手機,包括家庭內(nèi)所有可以娛樂的工具,包括與學習無關(guān)的話題,在這個時間段內(nèi)只能算是“報廢”,電信部門所狂夸的“又好又快”的4G網(wǎng)和那蠻新的電視就是擺設(shè)。每天晚上孩子做作業(yè)時,我也沒事做,早睡吧,又睡不著,玩手機吧,又怕?lián)锩,“孩子看到會不安心”,站在孩子邊上,孩子壓力大也更嫌煩,所以這時一般我是選擇打掃衛(wèi)生。室內(nèi)象棋盤和家俱一樣,每隔三兩天我就要如半夜思春的寡婦一樣機械性的擦拭浮灰,還不能搞出一點點動靜出來。每天晚上吃過晚飯后,孩子在房間里做作業(yè),夫人一邊陪著孩子,一邊會給我接著下命令:“把孩子的歷史書、地理書拿過來看看”,她的意思是孩子沒時間看這些現(xiàn)在也是主課的書,讓我先看,然后在偶爾有時間時(如孩子吃飯時)講給孩子聽聽。 我不想過分謙虛。想想中國的前秦后漢,唐宗宋祖,哪朝哪代的野史書我沒看過?所以,一到晚上八九點,一拿到孩子的歷史書,哪怕腦海里強迫回放“孩子的學習是如何如何重要”的政治要求,也打不起精神,略看了不到二十分鐘,就一定發(fā)生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的事件。這種光景,好多時候,不僅感動天,不僅感動地,還頗能感動我那要求嚴格學習的夫人,最終多是她發(fā)話:“去洗洗,睡吧!”---我只要每每聽到夫人那話,就真如“如蒙大赦”一般! 昨晚孩子回來后又眼淚旺旺的。我是不忍,也不敢再“說”孩子的。我們自己能吃得了這樣的“苦”嗎?孩子上初中,才上三個月不到。我們這是過的什么日子。咳绻麤]有每次餐桌上的小魚嫩肉顯示,我都懷疑我們是不是標準的“清教徒”。 我壯著膽子問一下,我們夫妻倆辛苦奮斗幾十年,好歹有窩了,好歹也不會再有“為五斗米折腰”的境況,怎么現(xiàn)在卻就還要過這樣的清苦日子?我孩子的快樂哪去了?我只想我的孩子健康成長,我的孩子忠厚本份、勤勞向上,為何施加到孩子身上的一些因素竟讓我們產(chǎn)生膽戰(zhàn)心驚的沉重憂郁? 我更想搞明白,“苦逼的學生,忐忑的家長---怎么竟成了社會主義教育體制下的主要風景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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